马尔克斯在自传里,画了一张魔幻般的地图
治疗白癜风的有效偏方 http://m.39.net/baidianfeng/a_4566445.html 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, 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。 这是马尔克斯在唯一一本自传里的表白。他用这种隐喻式的语言,避开了自传写作的枷锁。这样,他就不必像那些功成名就者一样,从少年一路写到老年,将每一件得意的旧物擦洗鲜亮,晒给众人。同样,他也可以不必纠结于往日细节的对错,而只需对自己的记忆负责,对自己暮年的情感负责。想写什么,就是什么。 人生很漫长,但决定命运的往往就那么几步。马尔克斯并不觉得这句话是恶俗的鸡汤,而是将之作为回顾往事的坐标。二十三岁之前的一个月,他母亲,一个坚强而风趣,机敏而热情的哥伦比亚妇女,忽然出现在他的编辑办公室里,要求他陪同返乡,去卖祖上的房子。马尔克斯将这一次旅程,视为最重要的人生转折,甚至比升学、入职、新婚更为关键。因为,他终于在故乡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精神资源——写作,关于故乡的梦境,关于哥伦比亚人历史的共同回忆。 自传从这里开篇,他在童年、少年与青年的回忆中往返穿梭,大部分篇章都是在青春的牢笼里左突右冲,仿佛即便在写作的七十五岁,他还想凭着文字再次突围。而我们却能跟着这种突围,发现一个巨匠大师锤炼成功的历程,外界磨练,内心挣扎,仿佛一部深沉的青春励志。 从二十三岁写到二十八岁,五年时间,起伏跌宕,经历了哥伦比亚连绵不断的政变,目睹一次改变命运的政坛暗杀,他在纷乱变化的大家庭里进进出出,漫游在沼泽高原的村庄与沿海的城市里,与趣味相投的朋友们热忱相待,与各种露水情人激情相拥。然后,戛然而止。自传没有涉及最绚烂时刻,当《百年孤独》一纸风行,他与妻子走在街上,被人群追随的场面,也没有记录最辉煌的时刻,他站在诺贝尔领奖台上,述说拉丁美洲几百年来不被理解的孤独感那一瞬间。 自传的最后,是他在离开哥伦比亚,前往欧洲当驻站记者之际,向梅赛德斯,当时女朋友,后来的妻子,发出一封信:如果你一个月不回复,我将定居欧洲(再也不回来了)。他以破釜沉舟的心态寄出,却以极度忐忑的心态等待。一周之后,他收到了确定的回复。仿佛他的一生,就此安定,而关于人生的回忆,也就此结束。在自传里,马尔克斯选择这样一个人生时段,似乎暗示着一种我们未曾发觉的道理——人的一生其实都埋葬在青春里,此后岁月,都只是它的余波涟漪,不足为道。 就像所有马尔克斯的小说一样,这本自传里的时间是错综复杂的,难以捉摸的。有趣的是,他曾经恰恰觉得时间的线索,是最难掌握的小说技巧。我想,马尔克斯当时是被福克纳摧毁了信心,《喧哗与喧嚣》和《八月之光》是他的精神之乡,但也是他笔尖上沉重的巨石。他为此大范围阅读文学经典,远近皆读,一个人在房间里拆解那些小说的章节,在脑海里画出一条条线索,然后能像积木一样任意组装。终于,他开辟了一条与精神导师福克纳不甚相同的道路,在时间的线索上,福克纳在第二页,甚至第二行就碎裂了,变为一阵错乱的鼓点,一场缤纷的落英,一次急促的变奏,难以捉摸,甚至难以卒读,但是他的时间,则在整部小说的天空里回荡,琴声阵阵响起,文字变幻如弗拉明戈的舞蹈,南美洲大陆上升起一片魔幻的迷雾。这种时间节奏上的技巧,让拉丁美洲日常生活的种种细节有了梦境般的瑰丽,无论在巨著《百年孤独》里,还是在《迷宫中的将军》、《一场预先张扬的谋杀案》里,无不如此。 整部自传,其实暗藏着两幅隐秘的地图,里面有马尔克斯的一切秘密。一幅是现实弯曲的地貌,阿拉卡塔卡、苏克雷、巴兰斯基、圣玛尔塔、卡塔赫尔,以及波哥大,从家乡到首都,从沿海到内地,从沼泽到高原,这是他身体飘荡的大地。另一幅则是一张隐秘的地图,标注了所有创作的秘密,一个又一个表明他未曾撒谎的标记,这是他灵魂游弋的每一处。 两张地图重合,哥伦比亚,甚至整个南美百年来的历史侧影,便仿佛浮现其中。一个读者按图索骥,就能很轻易地发现—— 《百年孤独》里,丽贝卡真的吃土的,那是他的一个妹妹;阿玛兰妲真的是亲手安排了自己的葬礼,那是他的一个姨妈;梅梅真的在修道院度过一生,那是他的另一个妹妹;美人儿雷梅黛丝的银版相片遗照真的高悬客厅,那是他另一个姨妈;而布恩迪亚上校开枪自杀,真的是在胸口画了一个圆圈——那是当时一个诗人自杀的方式。诗人死了,而上校没死。 《霍乱时代的爱情》,他父母是原型,父亲用电报追逐着爱情,母亲被她的姑姑守卫着贞操,小说开头那个自杀的赫雷米亚,是故乡一个“比利时人”,在一战中被地雷炸断了腿,某一日确实在阴郁中吸氰化金自杀;导致乌尔比诺医生死亡的鹦鹉,当年也养在马尔克斯外婆的家里。不止一只,而是一大群。 只有《迷宫中的将军》,他以田野调查的方式,记录了将军的一言一行,一餐一宿,那是他的创作对这个世界最接近真实的拍摄复制,其他的,《枯枝败叶》《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》《没人写给他信的上校》,等等,全有往事踪影,全都亦真亦幻。他从来不是无中生有,建造空中楼阁,但是也从来不是真的按照事实去写,他诚实地告诉我们,从任何意义上说,每一部小说都是作者的白日梦,都是作者的个人自传。 他并非一帆风顺。作为一名作家,他其实一生都不善于拼写。西班牙文总是错漏字母,写给母亲的信,母亲总是修改之后寄回给他,而每一本新作送到出版社,校对的编辑“总是善意觉得我是笔误”。他其实一生都不善于写对话,他写的对话往往只有一句两句,但都是一锤定音的箴言,最后变成了奠定地位的文字特色。他当时一度心灰意冷,觉得命运不济,前途未卜,不愿意读法律专业,却又不知到何处安身立命。赫尔曼,一个老报人对他说:“你的文笔就是好运气,这种好运气,坚不可摧。” 这像是预言,他以一票之多获得诺贝尔奖,虽然韩素音说,他是唯一没有争议的获奖者。但是,他知道,如果不是生长在南美这片魔幻的土地上,所有的运气都是脆弱的。他之所以能成为这样一个巨匠大师,是因为拉丁美洲本身的滋养——在那个混乱、悲惨、无助却又生机盎然,激情的生命总是和濒绝的死亡一起绽放的世界里,他获得了最大的创造力。正如他在诺贝尔获奖致辞里所说: 这些现实并非只存在于作品的描述中,它们就发生在我们中间,决定着我们每天能看到的不计其数的死亡瞬间。它充满伤感,但又美丽异常,丰富滋养了我们的创造力之源。 他母亲拒绝阅读《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》,她说:“糟糕的事情,写到书里也不会变好。”因为亡者是她闺蜜的儿子,故乡的近邻。但是她自己的儿子几乎每天都在写着糟糕的事情,从悲伤痛苦中生出瞬间的美丽,将之变为瑰宝。 我觉得,优秀的作家,一般分为三类,有的走进内心,找到最柔软的部位,有的走进现实,用愤怒鞭挞一切,有的走进历史,在时间的深处发现智慧。而马尔克斯,则同时出现在三个地方,就像幽灵一样,栩栩如生。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柳仓:写有意思的人,有意思的书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马尔克斯唯一一本自传《活着为了讲述》 如果需要,可点击左下方“原文阅读”购买。 柳仓马尔克斯,南美上空不散的晨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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